山枕(再次复活版)

强制爱是杀不死的
不喜欢点守宫砂(不标双“洁”)

落魄皇子X忠心女官(上)

白眼狼;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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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纷飞的大雪,像是碎成无数片的月光,落满枝头与飞檐。


  以天地作熔炉,化万物为白银。


  你跪在雪地里,稍微抬抬膝盖想要往旁边挪一点,原本麻木无知觉的膝盖却像是被人拿了针往里钻一般,传来刺骨的痛。你摇摇晃晃,险些扑倒在地上。


  你深吸口气,忍着晕眩感跪直身子。


  殿门突然从里打开,你循声看去,披着大氅的宇文叡正在案前作画。他如竹节般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笔杆,在纸上细细勾勒出一个人像。他熟稔地提笔落笔,画中人的轮廓早已牢记于心。


  宇文叡端起茶盏,手腕一斜,倾倒出的茶水顿时混着未干的墨迹慢慢晕开,画中人的真容再看不清楚。


  画纸被他扔进了火炉里,画纸沾了茶水,烧得很慢,宇文叡走到你面前时都没能完全烧尽。


  你低下头,瞧着他鞋履上的花纹出神。




  乱世之中,皇家贵胄兄弟反目、父子结仇,领兵平叛的将领剿灭叛军后自己又倒戈造反,如此种种实在寻常。你方唱罢我登场,战火连绵纷乱不休。宇文叡的父亲宇文蹇就是前朝的将领,大儿子死在战场上后,宇文蹇膝下除了四个成年的养子,便只有一个年幼的宇文叡。


  主少则国疑。


  如果让宇文叡即位,那些在他麾下攻无不克的猛犬,等他死后就会成为觊觎宝座的恶狼。没等宇文蹇想清楚究竟该把来之不易的皇位传给谁,他的养子就迫不及待地领兵闯进皇宫,弑君矫诏、登基称帝。


  宇文蹇威逼前朝皇室孤儿寡母禅位时,不知有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得这个下场。总之在养子攻破宫门之前,他能托付的人只剩几个女官。


  其中就有你。


  宇文蹇算是你的恩人。造势也好,收买人心也罢,如果不是宇文蹇进城之后开仓放粮接济百姓,你和家人早就饿死在都城里。你进宫做了女官后,终于有机会报答宇文蹇的恩情。


  务必保住宇文叡的性命。


  可女官怎么保护宇文叡?虽然官阶位同前朝官员,却只限在禁中呼风唤雨。宇文蹇说出这话,也不过是给自己找一丝慰藉,存一点希望。没想到你真将这话奉为圭臬,操之半生。


  宇文蹇的养子想斩草除根,与他狼狈为奸的宇文蹇昔日部下却想留着宇文叡牵制他。


  宇文叡的命就悬在他们手中,也掐着你的心。双方博弈的结果是宇文叡被圈禁起来,由他自生自灭。昨日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今天就成了兄长欲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谁都能踩一脚。


  你因偏帮着宇文叡,官阶被一贬再贬,难免有顾及不到他的时候。


  以至于当你日后发现宇文叡的冷漠时,都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被人暗中磋磨出来的。他养了只小猫,估计是被宫里的妃嫔挑剩下的,毛色混杂,嘴巴周围一圈都是黑的,样子十分滑稽,性格也不像猫,亲人得很,谁喂它东西吃都乖乖凑过去。


  有次你过去看望宇文叡,那只小猫正痛苦地用爪子去抓宇文叡的衣角。宇文叡不为所动地拿着书卷,一眼都未曾看向它。


  “它怎么了?”


  “有人拿放了针的吃食喂它。”


  “是谁?怎么能做这种事!”你连忙走上前想要抱起小猫,想着去找找人或许能救回来,“殿下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了。”宇文叡扯扯衣角,小猫顿时滚落到一边,呜咽声越来越小。


  “那殿下怎么……不拦住?”


  宇文叡冷冷地看了一眼你,“它看到谁都会凑过去撒泼打滚,不让它自己吃苦头,就永远不知道谁想害它,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宇文叡说完才觉得后怕,他在宫里能依靠的人那么少,他说这样绝情的话,会不会惹恼你?书卷被他捏得发皱,他屏气凝神,等着你看破他本性后失望离开。


  可你没有。小孩子的话怎么能当真?你以为他是嘴硬,那群心理扭曲的内侍想要折腾一只猫,宇文叡又怎么能拦住?


  宇文叡站得笔直,你却仿佛看到了他偷偷掉眼泪的样子,心疼都来不及,反而去安抚他,“殿下别怕。”


  所以宇文叡这歪曲的性子一开始就没能被掰正,明明洞悉一切,却非要眼睁睁看着人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提醒劝阻。


  对猫这样,对人更是如此。


  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宇文叡的继兄终因无法控制宇文蹇昔日部下而惨死。宇文叡剑走偏锋,以宇文蹇唯一血脉的身份被扶上帝位。没过几年,视他为傀儡的权臣也被他设计乱刀砍死。


  他日史官提笔,宇文叡年少时那段如履薄冰的经历可能就被草草揭过。而你却和他曾相互依偎,战战兢兢地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到看不见尽头的日子。


  雪天,那样多身着红衣以求艳压群芳的后妃。你穿过她们,在红梅尽头,于无人之处,宇文叡仅穿着一件单衣,站在一棵枯树下。眼神执拗而坚定,身形瘦削又单薄,几乎要和漫天飞雪融在一起。


  宫变,宇文叡要被扶为新帝的传言悄悄流窜,害怕被他日后清算的内侍们别无他选,决定干脆趁乱毒死宇文叡。你第一次罔顾恪守的尊卑,打翻了药碗护住他。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的性命。


  如果你迟来一点,是不是只能看见宇文叡的尸身?


  可他素来沉稳内敛,好似事事都在掌握之中。直到宇文叡彻底掌权,广封功臣时,你都不清楚那天宇文叡究竟有没有留后手?



  

  上一次你这样跪在宇文叡面前,还是为了求他收回封你为内司的恩典,准你出宫成婚。你知道自己没有为官之能,早就想辞官出宫,如今宇文叡大权在握,再无后顾之忧,你欠下的恩情也算是还尽了。


  与你两情相悦的良人也是相助宇文叡的功臣,你正是和他共事之时生出的情意。


  宇文叡坐在上首,冕旒之下的神色阴晴莫测。他只问你,“想清楚了?”


  “请陛下恩准。”你俯身,额头紧紧贴着地面。


  “朕永远不会逼你。”宇文叡说。


  是啊,宇文叡没有逼你。


  他只是对待你就像对待那只被害死的猫,明知道你的‘良人’服散成瘾、劣迹斑斑,还是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他只是在你丈夫立誓要戒掉服散后专让他收缴坊间私自售卖的寒食散,谁能想到你丈夫自己这么经不住诱惑?


  洗心革面,想和过往一刀两断,凡事哪有那么轻巧容易?


  点滴雨露皆是君恩,拒绝的恩典迟早得你亲自求回来。宇文叡就等着你求到他面前来,求他毁了你自己选的好姻缘。


  但宇文叡也没料到,你会做得那么绝情,亲手杀了丈夫,放火烧了府邸,散发素衣被带进宫里跪在他门前请罪。


  宇文叡稍微侧了侧头,身边的内侍立刻会意,上前去扶你。“内司大人跪着做什么?您可是大功臣。”


  你茫然地看看内侍,又看看宇文叡,一时没敢起来。内侍又接着说,“自前朝来服散者弥繁,于时不辍,陛下命朝议郎监管,朝议郎却罔顾律例。内司大人承陛下口谕,暗中搜集朝议郎荫庇私贩的证据,朝议郎现已认罪伏法,内司大人功不可没。”


  你顿时明白了宇文叡的苦心,俯下身,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谢陛下恩典。”


  宇文叡低垂着眼,比佛像还要悲天悯人。他看到你向罪魁祸首感激涕零,隐在大氅黑色绒毛中的嘴唇压抑着笑意,甚至想要立刻戳破来龙去脉,一赏你的反应。


  他亲自伸手扶起你,正准备开口时看到了你哭红的眼睛。


  额上沾着的雪被他拂去,他碰碰你冻得快要麻木的脸颊,你竟然还是能感觉到他指尖的冰凉。眼睛一眨,温热的眼泪就从轻颤的眼睫上落下来,滴在宇文叡指尖。


  你搭着宇文叡的手臂勉强站起来。


  “算了。”他突然觉得没意思。


  你所有感官都被膝盖的疼痛所笼罩,没有听清宇文叡说了什么。


  宇文叡几乎将你半圈你怀里,当你觉得于礼不合时,他已抬手到你脖颈侧边,手指蹭过肌肤,你深吸一口气忘记呼出,耸起肩膀向后躲着他的手。


  宇文叡替你取出夹在衣领里的一缕长发,他身上的香气被冷风吹散成无数片,随雪花席卷在你和他身侧。


  “头发乱了。”


  

  


  (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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